故事

　　我们终于成为了一名工人。在正式上工前，老板给了我们足够的尊重，而其他员工被当成苦役，低着快要挨着地面的头，怀里抱着一堆东西，给人的感觉是——他们总在偷懒，但不得不迅速的挪动笨拙的身躯，虽然这样，员工之间从来没出现阻挡的事，衣服的摩擦之类的都不会出现，似乎他们有固定的路线，从早到晚顺着路线不停的忙碌。我们初来到这块场地，就被它有规律性的繁忙深深震撼，内心愉快无比。老板们伸直了腿，斜靠着一堆黑色挡泥板，一边将头枕在一件沾着水泥的衣服上，一边用手半攥了拳头，轻轻敲打着膝盖向上的骨骼。他们互相开着玩笑，笑着讨论一个观点，有的老板好像来了兴趣，将一只肘关节立起来，手掌平方，这样正好拖住沉下来的脑袋，似乎已做好了永远听下去的准备——而这仅仅是针对我和蒙香应该去哪做工的谈论。最后老板们达成共识，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你们是自由的。

　　蒙香总是笑嘻嘻的听从我的决定。我看中了一座类似桥梁的工事，确切说是一个T字形工事，一百多米高，长的将我们团团围住，仍然不会知道它的起始跟末端，远远的看，T形下密密麻麻支撑着浸过水而显得泛黄的木头。“蒙香我们应该去那儿，那儿是一般人上不去的高地，去那儿就意味着可以睡整整一下午的懒觉，而照样拿全额薪水。”。蒙香笑嘻嘻的点着头，好像我就是他一样。

　　我们来到塔下。“喂!我们要上去”。“上来吧!”只见在T形的横和T形的竖的交接处，立着两个微微浅笑的男人，他们在做出笑的动作时，甚至看了一下对方的脸，好像他们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蒙香昂平了脸定定地看着他们，这时我才发现他们那怪异的衣服——泳衣一样的皮套子里，伸着两条腿，两条松拉背带挎在赤裸的肩膀上，头发乱糟糟的蓬在头上。“喂!朋友，没有上来的路呀”。“爬呀”。我们低下头才发现坡是慢上的，一种类似黄土的东西，一直铺到竖的尽头。我回过头看蒙香，他早已笑嘻嘻的看我半天了。于是我匍匐着向上爬，蒙香正跟着我的脚跟，我总觉得过了好长时间，抬起头来，看见够着顶端还有三十多米的距离，他们正在努力的工作，头也不抬。于是扭曲着脖子去看蒙香，没看见他，倒看到了七十多米的高度，底下黑压压的一片，更重要的是那些结实、泛黄的撑杆尽然是五厘米厚的木板，在风中颤抖。“蒙香!蒙香!”我感觉眼前一黑，两腿开始发软——“快救救我!快救救我!”。“你怎么了?怎么了?”。“我后悔了!你看看下面!”我闭着眩晕的眼睛说到。“啊!……我滑了一下”之后我听到了蒙香轻轻的抽涕。我的额头开始冒出水一样的汗，对不起蒙香，我颤着发软的大腿，手指深深挖进土里。“帮帮我们!喂!帮帮我们”。“别紧张!你只能向上爬。退下去必死无疑”左边的那个瘦的皮包骨头的男人，正对着我们，俯视着说到，好像他一把就能抓住我的头发似的。“你真傻啊!你怎么能在他后面呢?要知道，要是他不慎滑下去，死的人是你啊!”只见右边的那个男人叨叨地说着。蒙香还在抽涕，这时汗水开始从我的胯下滴落。“快爬!别松气”瘦子摩擦着掌心替我们打气。我开始抬起右腿，紧接着伸出右手紧紧地掏个小坑，并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四个小指节上，这样机械地去完成下一个动作。总觉得这段路要爬三十年似得。我开始后悔带蒙香踏上这条路——为什么不放一个电梯呢?为什么仅仅用五厘米厚的木板做撑粱呢?——难道这些老板们偷工减料到如此地步?——这是一条担惊受怕的不归路啊!

　　“噢!繁(姓氏读破的音)灭……”只见蒙香轻轻的跌了下去，像一把打开的黑伞，在空中转

　　着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