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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楼里的梦

时间:2014-12-04  来源:  作者:北斗文学社  点击:

  天热的连偶尔吹过的风都是热的。陈师傅走出了阴暗潮湿的宿舍,只见他嘴里叼着烟慢腾腾地走进了建筑工地,他身上那破旧的衣服早已沾满了灰浆,手里提着的水泥桶也快要掉底了。

  陈师傅是个建筑工人。不,应该是个农民工。我认识他是在两年前夏季的工地上,那时我高考刚结束,感到前途渺茫,于是就背起了行囊走进了工地,成了陈师傅的手下,我们成了一个锅里搅勺的“同行”。陈师傅精通建筑上的活计,干事踏实、为人正直,包工头看得起,同行们喜欢。三十出头的他就被人们尊称为“陈师傅”。每当歇工休息的时候,年长的王师傅总会说:“你个学生娃,遇到陈师傅算是遇到好人了。他人好着哩,好好干,他不会亏待你的。”而我只是嘿嘿的笑着。

  与陈师傅相处久了,我才知道他涉足这一行已经十几年了。为了改变农民身份,他去过北京,当过粉刷匠,期间还参加过北京市民反对美国轰炸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的示威游行。闯荡了几年,以辛勤的劳作挣得了一笔不少的小钱,于是就背起了行囊,翻修了家里的土坯房。成了村里人眼中的好小伙,说媒的人络绎不绝,几乎踩平了他家的门槛。可他早已看上了本村的一个姑娘。祈求家人去提亲,好在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与心爱的女子结婚了,开始了新的生活。当给我说他与妻子的恋情时,他会不时的脸红,他的质朴与憨厚,有着西北汉子狂野中的温情。

  善良能干的妻子,成了陈师傅拼命挣钱的动力。他开始规划自己的幸福,他在心里发誓,不能让他的女人一辈子待在农村,让他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输在起跑线上,他发疯一样的干活只为在县城买一栋几十平米的房子,让他的女人、孩子成为城里人。而这些,是他的女人所不知道的。晚上他会在整九点给妻子打去电话,这是他与妻子的约定,每次打去电话时,陈师傅总是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总是有泪水爬上脸颊,我不知道这泪是烟熏的,还是……

  年轻的陈师傅有的是力气,他如同一只不知疲倦的牛每天奔跑在工地上,他砌过砖、抹过沙灰、铺过地板。凡是能挣上钱的活他都干过。我们吃住在工地上,宿舍是阴暗潮湿的并未盖好的楼房,床是潮湿的硌人的水泥地,为了省钱他连褥子都没有,一张被子,他盖一半,铺一半;饭菜早上是馒头就白开水,中午是“两菜一汤”,“两菜”是水煮白菜,西红柿炒茄子,“一汤”是白开水上漂着白菜叶子,晚饭跟午饭一样,只是陈师傅不吃,为了省钱。热腾腾的菜中有一股让人无法下咽的羊膻味,坚硬的米饭里会有沙子硌到牙。睡得连狗都不如,吃的比猪还糟的生活让书生意气的我无法忍受,常常把那难吃的饭菜倒掉,一次意外却让陈师傅看见,他没说什么,只丢下一句“农村娃不应该糟蹋粮食”。整个下午,我如同做错事的孩子在严厉的父亲面前,大气多不敢出,呆呆的望着钢筋架上的他挥舞着手中的工具在不平的墙上抹着沙灰,他一张一弛,一紧一慢,就好像那造诣深厚的画师在几丈长的宣纸上勾勒着美丽的风景,那么让人着迷;又如同那随风起了涟漪的湖面,一波接着一波,待到风平浪静,又使人那么沉醉。

  晚上,我和他没有吃工地上的饭菜,他带了我去吃馆子,我欣喜若狂,一个劲的叫他“师父”。可是,到了馆子,服务员如同见了瘟疫般避开我们,周围西装革履的城市人用嫌弃的眼光打量着我们,爱面子的我鼻子发酸,不小心将泪水掉在碗里和着饭菜咽下,陈师傅给我夹了菜,说了一句“即使你没有考上大学,也要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别像我,苦了自己,也让女人、孩子跟着卑贱”。从这以后,我没有再进过馆子,直到我离开工地,离开陈师傅。

  在我认识陈师傅的两年时光里,他老了许多,宽大的双手起了一层一层的茧,春天来临时,他手上的茧就像鱼鳞一样,一层一层的脱落,让人看了鼻子发酸,三十岁的他早已满头白发,身子也佝偻了。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拼着命。关系好的同行让他爱惜自己,别垮了身体。而他也只是笑笑,开玩笑似的说“趁能干不努力挣钱,以后哪有钱给孩子买奶粉”。其他人听了,只有叹气,谁都想把命豁出去多挣点钱。

  几年的时间,他觉得攒够了钱,正打算要买房时,房价却在一夜之间涨了许多,劳苦的人经不起这样的变故,可又能怎样。一夜之间,陈师傅的头发白了许多。他辛辛苦苦攒的钱到头来连个卫生间都买不起。他在痛苦中挣扎着,一次又一次的喝着那廉价的酒,酒兴发作时,他双手捶打着烧疼烧疼的胃,豆大的浑浊的泪冲刷着他发烫的脸上,他的眼像充了血的愤怒却又孤独地豹子,嘴里支支吾吾的喊着妻子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说着“对不起”。他的内心充满着痛苦与内疚,买不起房就意味着他疼爱的妻子,可爱的儿子还得待在农村,坚守着清贫与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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