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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春天才会开的花——写给父亲

时间:2014-12-09  来源:  作者:刘杰  点击:

   家乡有一种花,只有春天才会开,且不多几日就早早的谢了。我孩时常见,长大后竟足有七八年未曾见过,不知什么时候能赶上?

  ——题记

  引子

  大一第一学期开学前几日,正值寒冬,雪未消尽,月份已忘却,但天气总是很冷的。我和妹妹同日返校,说搭汽车即可,方便,省事。可父亲硬把两包不太重的皮箱抱上了缓了好长日子的破三轮。那车破的真够可怜,自然也不大好使唤了。有时我会很担心走着走着会不会像骷髅一般散落一地。

  那天清晨天还是隐隐忽忽的,我裹着厚实却不失时髦洋气的羽绒服,着实冷的厉害。只看得父亲和母亲模糊的黑影围着破三轮儿碎步匆忙,不亦乐乎,也少不了母亲烦人的嘀嗒声。三轮儿终究还是极不情愿的动了起来,终于我们出发了,母亲在后面叫喊着,我没回头,车继续走着,肯定是没多大的事。

  到车站后,天明朗了些许,呵,父亲脸上和手上可见斑斑点点的柴油。我突然发现,破三轮更破了,父亲……老了。

  (一)

  每当彩霞飞满天,遍野山花,像杏花儿,桃花儿,榆树花等等的。最欢喜的就是那种像一大把洋火棍头对头尾碰尾撮成一束束,再随意的插在各处的花。后来才晓得它叫狠毒花。也有像驴奶头的,至今未知其名,反正我们叫它驴奶头儿,它有白色的乳液,很甜的。

  我骑上家里的老母驴到处逛一圈是万万不可少的。

  夏季,只记得我会穿着母亲用碎花步缝的四方形裤衩,八字贴在爷爷奶奶住的小土房的炕上,听着快要过世的老苍蝇般的收音机。至于音效,想想夏日猪圈里没头没脑叫嚷的绿头苍蝇便知。爷爷则右小腿搭在左膝,靠在用装了水泥的塑料袋缝的大枕头上,叭嗒叭嗒嘬着旱烟,右脚随着萨克斯《回家》不快不慢的上下晃动。其实也就听听甘肃电台开播前的《回家》罢了。奶奶则右腿自然弯曲,左腿翻向内,左膝内侧再贴近右腿上,右手撑在炕面,左手同时不停的拍一会儿又揉一会儿我的秃脑壳儿。脸尽管看着窗子外面。我只知道奶奶自我记事起只要忙罢上了炕,总爱朝窗外看,不论任何时候。有时竟会遭到爷爷一顿好骂。

  儿时,父亲外出,满年只来一两次。父亲高大结实,是个好水泥匠,颇有点名气,我很自豪,便向世人海口我父亲是刘大包工头。那时感觉父亲就如同那小土房,怎么那么大?那么宽?我已21岁,回忆里父亲只抱过我一次。那时正拔麦子,我挖石子儿兴头正盎然,听得父亲唤我乳名,等我转过身子,父亲已弯了腰张开臂等我,我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过去的,是飞的?像孙悟空一样驾着筋斗云?呵,忘了。父亲就是高,我竟还跳不入他怀。往后,我天天没事有事就蹦哒着够小土房的檐,心想着等父亲下次回家,我定要像松鼠般跳上去,拔他金黄的胡子。呵,如今,那檐只需我稍稍掂脚即可碰及,只是好像再也没跳进父亲怀中。

  若到天凉叶落满村金黄,我和奶奶便把沟里的枯叶扫成一堆堆的,再由爷爷用背斗背回窖里,准备过冬填炕。呵,椿树掉下来的枝条我最终情,一头简直就是驴蹄儿,哒哒哒哒……

  永远忘不了的就是那片雪白的日子了,有雪就有新衣,糖,有爆杖儿,有油馍馍。新衣也就是用新步将旧绵袄的面子换了去,幸福无比,自不多说。

  那时,父亲在外,家中唯靠母亲爷爷奶奶操劳,母亲与爷爷奶奶的关系极不好,常年不过话,与几个叔叔家也合不来。奶奶是三寸小脚,行动诸多不便,自是常遭母亲白眼。每次村里唯一有电话的主人叫母亲接父亲的电话,母亲手忙脚乱,顾前不顾后,我只前蹦后跳,老早的跑在前面。每次只听母亲说“……好着了...嗯...嗯...昂...都好着了...种上了……”我有时也和父亲说几句,就被母亲夺了,母亲怕时间长。我哭闹着要父亲给我带本《西游记》,可母亲从未开口。当我挂着鼻屎和泪到家时,奶奶就在窗口急切的唤我,催问父亲说了甚,我怎么知道?我伤心愈加,哭闹一回自是不可少的。说真的,那时我特恨母亲,她凶,对爷爷奶奶不好。

  (二)

  哪一年我是记不清了,父亲突然回家,家里热闹无比,几个叔叔家也与我家走动了起来。奶奶可过了“嘎嘎”的瘾,因父亲排行老五,最小,据说父亲十五岁还迟奶,后来才知道是真的。故奶奶备加疼爱,叫父亲“嘎嘎”。自父亲回家务农,母亲脾气好了许多,但也会向父亲说爷爷奶奶的不好,父亲真愚蠢之极,像笨驴,待爷爷奶奶渐渐不同往日,爷爷奶奶却对我愈加疼爱。爷爷奶奶就亲孙子得十来个。也因爷爷奶奶,小时我从猪圈摔下来,右胳膊脱臼,爷爷奶奶怕我去医院挨刀子,用粗布缠成椽般,因耽误了时间,就那么长弯了,以至于我与军校无缘。

  父亲带我极严,未上学堂前就用“飞鸽”牌“大加重”载着我到集市上买方格本,计算本,铅笔刀子橡皮擦之类的。呵,到如今,每想起平展锃亮的本子和雪白的橡皮擦,我都欢喜非常。可用过几日便厌恶了起来。父亲只上到五年级就务农了,十七岁便独自外出打工。父亲因我不用功打我骂我是常有的,母亲则护我,也常被父亲骂。我心里竟心疼起了母亲,呵,老天,我可不喜欢母亲!

  (三)

  一日鸡未叫,我同妹子还在睡梦之中,听得母亲和父亲嘀嗒不休,我特生气的惺忪着眼看去:母亲反复抚弄父亲破大衣下红衬衫的领口,缝着什么,最后用口贴着父亲的胸咬段了线,好多话之后,父亲摸黑出了门。

  当日,一三轮开到我家。好大啊,飞机都应该没这家伙大吧?兴奋的我都忘了油馍馍是怎样做的了。

  为维持生计,父亲收起了破烂。班里同学竟叫我刘破烂,我心里很不爽快,也奈何不了,只管他们说去。自有了三轮,父亲早出晚归,深夜还得整理破烂。呵,那些年,梦里,甚至上课时都有酒瓶叮叮咚咚碰撞的脆响。最高兴的就是同妹妹挑破烂里的好玩物,我主要找书。因此我与书结缘。爷爷也参与其中,选些钉子铁丝之类的。

  (四)

  伴随着铁皮咣咣酒瓶叮咚的声音,我小学毕了业。

  奶奶似乎一辈子都每时每刻守着窗子看着外面。看我背着书包渐行渐远的长大,看父亲开着车子来来去去的变老。等我与父亲都回家了再与爷爷嘀咕几句便才安心睡罢。可那小土房却几乎不见父亲的影。

  我清楚记得,父亲出车那天早上,奶奶进院取喝茶的馍馍,摔倒在门口,父亲还没好气的埋怨了几声,怎料奶奶便落下了全身瘫痪,不能说话的病,在亲房炕上受了三个多月的罪,于热的闹心的六月走了。

  给奶奶颂经那三日,白天碎雨不绝,晚间电闪雷鸣,暴雨不休,连连三天。

  (五)

  奶奶走后,我上了初中,也懂事了起来,只为母亲再不用躲躲闪闪的去村口老井看没人了才去打水,我初一第一学期就由小学倒数考得全级第二。往后,母亲说话声音大了,父亲也大大方方的收起了破烂。因父亲老实憨厚,主人只管让父亲自己去拿自己去称,父亲虽难为情,却更加细心。父亲也常去同学家,父亲爽快十分,给我挣足了面子。

  自奶奶走后,父亲喝起了酒,每喝必醉。只要路过奶奶的坟,便大哭一番,等哭痛快了,就带着一身的土回家倒头便睡,不多说话。母亲从不敢责怪,只悄悄的把脸盆放在炕头,再舀一大碗的清浆水。随后半个身子倚在炕沿上,常一坐就直到鸡鸣。那时,父亲出车天黑还迟迟不来时,母亲则边侧着耳朵听,边无缘无故的责骂我和妹妹,真是莫名其妙!

  当然,再没有人守在窗口等父亲了。爷爷只是翘着腿,嘬着烟给我讲故事,爷爷爱讲故事就像我爱吃油馍馍一样,总给我讲怪诞离奇似乎很遥远的东西。间或的也会停下来,问父亲来了没?我只说来了。爷爷点点头就眯上眼嘬起旱烟,又接着讲起来,从不忘缺或重复。

  (六)

  那年我初二,父亲突然不收破烂了。中考,我以全级第四名极轻松进了一所一般的中学。呵,其实,我是为了一个我心爱的女孩儿,只想和她在一起,就这么简单。那女孩儿同我一起长大,我五年级就写下平生第一封情书。直到大一,由于我的种种不好,她离开了我。

  家里封建思想很浓,父亲和爷爷不多说话,我同父亲一年说的话可数得来。以前我每打电话,只听得“喂”,父亲便速速将手机递于母亲。于是,我居然能从父亲“喂”一个字听得父亲的劳累与轻快。

  长这么大,只给父亲说过一句酸溜溜的话。

  高中,我在校外住宿。下学转过那巷口,时常看到破三轮像三条腿的老狗趴在那儿,吃力的喘息着。我觉着那破车很伤我自尊,便绕的远远的。我真聪明!

  那天中午,一如即往,我正揉面,听到上气不接下气的三轮声呜呼停息在门口。我心想父亲这时跑来干嘛?

  父亲进门时像犯了错的孩子,不好意思的笑着,硬让我去歇息,从我手中把面团夺了去,我看到父亲的手上有黑黑的柴油污渍,父亲揉的很认真,顺脸颊渗出的汗都不透明剔透。我没好气的道“你的手脏着了,我来”,父亲像触电般从面团里抽出了手,就走了。临上车时说“没钱了打电话,多买点好菜,别常吃剩饭”。

  “咚...咚...咚”,父亲的车消失在巷口。

  那顿饭,我流着泪吃的精光。

  我给父亲用胶带裹满全身的手机发了短信:爸爸,对不起!

  (七)

  高考前三个月,爷爷走了。

  母亲说爷爷走的那天,抱着那个一直陪着他用水泥袋缝的枕头,自己走进了亲房,等儿媳和儿子慌忙的给爷爷穿好老衣,爷爷看了看枕头,指了指他的儿子,就合上了眼。

  爷爷一辈子最怕走时穿不上衣服,睡不在亲房炕上,按习俗,如果那样的话,就进不了祖坟,和他的父亲母亲不能在阴间团聚。

  爷爷11岁就失去了他父亲,11岁就开始当家,而今,爷爷如愿以偿,好人自有好报。

  叔叔们拆开那枕头,里面用七八层布包着足有五千元,都是些我没见过的纸币,多的是毛毛块块的钱。

  (八)

  我随家人心愿糊里糊涂的考上了**学院,妹妹也上了中专。近年来父亲的生意冷淡了下来,于是,父亲重新背起了他十几年未动的工具袋,开始打工。但父亲不去远处,父亲给任何人说:一辈子再也不远处去了。

  (九)

  迎春花儿开,春天来到。我很想去看看那每年只有春天会开每年却不曾看到的花。

  每年赶上上坟,我都会给爷爷奶奶的坟地洒上那花的种子。

  那花,现在应该快开了吧?

  后记

  本想赶父亲45岁生日那天作一文投入学院稿箱,忽得知学院有期刊即将发表,截稿日期迫在眉睫,我爪耳挠腮,想尽一切办法却只草草修改六遍,便匆忙投了去,每念及此草莽败家行为,便诚惶诚恐。

  罢罢罢,休要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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