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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斑

时间:2014-12-04  来源:五松文学社  作者:郑智  点击:

  雀斑

  郑智

  左手韶光,右手年华。你的雀斑消褪了,我的彼得潘也不见了。这么多年,我只途经你的盛放,我们的盛放。

  ——题记

  我们都输给时间,她的独一无二被啃去一半,叫嚣着不肯离开,像一只疯狗。痛了,哭了,终究安静了。

  小默是个乖巧的姑娘,如她的名字,默默无闻,低调内敛。她像一株安静的植物,独自发绿地存在着。她没有特长,不爱说话,只喜欢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看着远处,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默的心里住着一个小男孩,叫彼得潘的小男孩。她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吓死自己,也不希望所有美好的童话故事都是那个叫安徒生的家伙瞎编的。作为一名当代知识青年,祖国未来的花朵,竟然如小学生那样爱幻想。据分析,导致这种现象的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心智不健全,另一种是太寂寞。小默属于后者,她是一个孤单的孩子。

  当女孩子们红着脸兴奋地谈论着自己的偶像时,小默只在旁边听着。她插不上话,因为,她不知道那些明星。如果非要说偶像的话,她的偶像是居里夫人,那个对于她而言神秘的女人。小默知道,这无疑会引起女孩儿们“嗤嗤”地发笑,所以她什么都不说。所谓“知我者,谓我独特;不知我者,谓我神经”。

  是的,小默不爱聊明星,不爱聊八卦,不爱听哼哼唧唧的音乐,也不爱聊学校公认的帅气男生。她永远都是听众,也不是不合群,就是习惯被遗忘。

  小默是孤单的,看到好几个女孩一起手牵手或肩搭肩,笑谈着什么从身边路过时,小默都会回头看一眼,再看一眼。小默羡慕她们,她们是阳光下的向日葵,满满地都是青春。

  如果小默没有遇到晗薇,她的青春便是灰色调下浓重的笔墨涂鸦。可是,她遇到了晗薇。从此,她的青春就坐上了单程的火车,轰隆隆而去,目的地却没有晗薇。

  打一个比方,小默若是JPG的话,晗薇便是GIF,晗薇爱笑爱闹。起初,小默是不知道晗薇的,只是面熟,以为是外班的。因为上课时,晗薇如小默般寂静,下课时,便不见踪影。

  即使是小默和晗薇多年之后再回忆,也记不清她们当初是怎么混在一起的,她们堪称是“风马牛不相及”的组合。多年之后,是很久很久,能记得的估计只有,她们曾经那么依赖彼此。

  小默说,她喜欢看晗薇的笑,眸子明亮明亮的,带着一丝神秘和调皮。小默说,她喜欢晗薇大声喊她的名字,因为太有存在感。就像她初次知道晗薇时,那个暖和的下午,晗薇背着包一进门就扯着嗓门叫“杨默,杨默……”。小默每天都来的很早,趴在课桌上想心思。她听见有人叫她,刚一抬头,便见晗薇的脸在眼前放大。小默猛地靠在椅背上,略带防备地看着她。“杨默,我刚路过办公室,班主任让我俩参加那个什么什么竞赛。”小默只是小声“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那以后,晗薇便以互相探讨,寻找竞赛应对之策为幌子不停在小默身边转悠。小默是一个慢热的人,不过也经不起晗薇的折腾。直到竞赛结束,她们已然成为彼此的闺蜜。

  小默说,我以为我只有找到另一个“我”才能找到朋友。晗薇说:“其实,我很喜欢小默的性格,不同于我。但是,却最珍贵。”

  小默和晗薇几乎形影不离,她们觉得女孩子之间不存在距离产生美,女孩子的友谊就应该像牛皮糖。下课后一起上厕所,早操时一起吃早饭,体育课一起聊天,放学一起回家。原来,小默也会有聊不完的话题。和晗薇在一起时,小默从未觉得孤单,不像以前,即使身在人群中也会觉得闷得慌。如今,对小默而言,上学变成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

  小默说,我是因为孤单,所以才不敢大声说话,因为怕被人发现。晗薇说:“其实小默不是内向,我当然也不是”。

  当小默的孤单被晗薇识破后,她俩常一起嘻嘻哈哈。晗薇追星,小默也和晗薇一起追星。但是,她仍然喜欢居里夫人,晗薇也不会笑话她,还送了一本《居里夫人传》给她。小默和晗薇一起,做自己以前不会做的事。她也偶尔看看娱乐新闻,有自己喜欢的流行歌曲,有自己的偶像,有感兴趣的八卦。

  青春期的少女,总避免不了和青春痘作战。而晗薇的青春痘迟迟不见,却有小小的雀斑一点一点爬上鼻梢。晗薇喜欢嘉树的时候,小默还搞不懂什么是喜欢。而小默喜欢看嘉树扬起眉梢的笑时,却感觉到说不出的慌乱。因为她知道,有的事可不能爱屋及乌,而有的事总有先来后到。

  小默喜欢听晗薇讲嘉树,又怕心里的小秘密被晒在阳光下。小默常想,不勇敢的人注定这样心怀鬼胎。那个叫彼得潘的小男孩估计都要嘲笑她,像极了灰姑娘的姐姐。只不过,晗薇不是灰姑娘。她比灰姑娘勇敢,她不会等着王子送水晶鞋来,她一定会自己穿上水晶鞋。而小默呢,则比灰姑娘的姐姐蠢一万倍。她不会藏起灰姑娘,她只会告诉王子,灰姑娘在这。

  当雀斑随着时光褪去,她们都变了。小默仍像一株安静的植物,悄悄地生长着。

  小默和晗薇有一个秘密,某个毕业的夏天,没人知道她俩曾一起痛哭过。晗薇是为了嘉树而哭,小默呢?她觉得她是为了晗薇,其实,她也不敢承认。年少的秘密,你不说,我不说,便没人知道。

  又是三年后,晗薇终于和嘉树在一起了,他们一起去了南方的大学。小默藏了一个不太大的秘密,三年后的这个夏天,她哭了,一个人的痛哭。她终于敢承认自己是为嘉树而哭了,然后,她去了北方。

  一路向北,没有回头。起初,她和晗薇还会写信,然后信的结尾偶尔也有嘉树的笔迹。渐渐的,小默会忘了回信。为什么会忘,大约是太忙了。在忙什么,小默也不知道。

  晗薇没有问小默为什么不回信,她早知道小默喜欢嘉树,她也不再写信。什么时候知道的?很早很早,大约比小默知道的还要早。

  小默常常回想以前,每天都第一个去学校,趴在课桌上发呆,视线斜斜地落在窗边有阳光的座位上。不一会儿,教室门吱呀一声开了,默数着“六、五、四、三、二、一”,阳光便落在一个少年的发梢上。少年会看着她,扬眉一笑。那个少年,他叫嘉树。

  晃悠悠的时光漫过秋千架,漫过梨花带雨的季节,漫过太阳晒过的雀斑,漫过那些年的思念。小默偶然再想起嘉树,也只是淡淡一笑,却记不起那时的心情,那时发誓的永远被时光掩埋。

  小默和晗薇怎么了?自然也没怎么,还有联系,不过联系地很少。不是因为嘉树,不是因为她们一南一北,只是因为她们都长大了。就像当年小默一直向北的火车轰隆隆而去,带走了少时年华。

  小默变了,也没变。

  她看起来仍然那么孤独,纵然她和以前一样有很多很多朋友。人群中,她笑了。

  小默说,叫彼得潘的小家伙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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