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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懂的人懂
让不懂的人不懂
让世界是世界
我甘心是我的茧
---简帧
(一)
伊未是在某日下午的四点十五分第一次见到宝瑾的,之所以记得时刻却记不起日期是因为那个场面深刻却暖色调过重而显得朦胧。那是宝瑾正坐在满记里享受一份杨枝甘露,柔和的阳光从她背后慵懒地散射过来,一层层光晕洒下,让宝瑾看起来像只橙色的猫。刚刚推门进来的伊未一瞬间愣住了。后来这个场景不止一次的还原在伊未的梦里。伊未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啊。
两个女孩的友谊来的毫无厘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伊未住城西,宝瑾住城东,相隔二十余里却总能在不同的时刻相遇在店里。一份杨枝甘露,一份抹茶蛋糕,两人一坐就是半天,聊川端康成的《雪国》或是萨冈的《你好,忧愁》。二十岁的女孩子就是这样,在青春年少的末尾免不了愁绪满肠的感叹,步于愈加成熟的年轮之时去生拉硬扯。
塞西尔说,我考虑着要过这种卑鄙无耻的生活,这是我的梦想,也是我的忧愁。
当宝瑾读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分明看见伊未的眼眶泛了红。伊未像是自问自答:你的那件橙色T-桖我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宝瑾咋舌,呀!那改天咱俩一起穿吧,那件T-桖很难淘到的!
伊未当然知道,那是次演唱会,伊未指着台上给申胜勋鲜花的女孩生对陈泽成说,她的衣服真好看,然后陈泽成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最终从韩国一家网店淘了来。她记得穿上那件橙色T-桖时,陈泽成说 ,伊未你是我的向日葵。
伊未咬了咬嘴唇始终没有提起“陈泽成”这个名字,而是望过玻璃外的马路,笑着告诉宝瑾,好久不下雨了。
灰色的马路很长地蔓延向远处,像一把被泡很多年的井绳,丈量着毫无预知的未来。而井绳末端的天空此时恰好弥漫着厚厚的云。宝瑾也望了望远方,便很安静地低头吃东西,那件关于T-桖的事她再也没提过。
第二天小城便下了雨,淅淅沥沥地像丝一样延绵不断,屋檐上的水汇成涡,很有节奏得地滴落在水泥板上。伊未在喂猫的时候宝瑾打来了电话:我在你家楼下,陪我去个地方嘛好不好?
到了目的地,伊未心想这样的天气来陵园会不会诡异了一些。宝瑾指着眼前的石碑说,喏,这是赵子浩。
赵子浩。在聊天的时候伊未问过宝瑾为什么天天来满记而且只点一份杨枝甘露,宝瑾说,因为我在等一个人啊,他说我吃甘露的样子很好看。说这话的时候宝瑾眯着眼睛嘴角上扬的样子像是喝足水的骆驼。让伊未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宝瑾固执等待的是个躺着的永远不会出现的人。、
宝瑾双手合拢认真的拜了拜放下一束苍菊之后便拽了伊未的手准备离开,伊未又忍不住回头看看石碑照片上那个笑的很暖的男孩。
宝瑾说,他一年前出车祸离开了。走之前他;拉着我的手说,你要一直快乐着啊!所以现在我每天要做的就是开开心心的,盼着他祭日的时候给他束花就够了。
宝瑾说,爱,就是比爱情更重要的事。
(二)
伊未像什么呢?伊未常常说,生活给她下了个孤独的蛊,四周全是黑色的。因为这句话伊未的妈妈曾神经兮兮带她看了心理医生,会诊不到十分钟医生就走出来“哈哈”笑着告诉伊未妈妈“姑娘阳光得很嘛!”伊未会哭会笑,喜怒哀乐都很正常,孤独感哪里来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伊未觉得自己就像个氢气罐,生活富足已经让罐子盈满了,可是偏偏非得有个庞然大物的东西冲入、让压强使自己变成液态氢时才淋漓尽致。
所以当陈泽成停下车走过来拥抱她的时候,她觉得胸腔里塞下了世界。
他们牵手走过了伊未的整个19岁,伊未从未想过给他俩的关系下任何定义,她觉得爱就是要努力做出会在一起的样子,不需要用界限去勾勒这个恍惚的梦境。
陈泽成说,接吻时不闭眼睛的人爱撒谎,你是小骗子吗?
伊未见过陈泽成妻子的这件事她没有告诉过陈泽成。那个精致而温婉的女人像是画里的人,美得让伊未怎么也起不了一丝妒恨之心。她甚至觉得他们才是最应该相守的人。
那个很暖的午后,伊未坐在满记里等不来了那个藏掖着未曾表明心意的爱人。
陈泽成最终发来短信:我想我要开始另一段爱情了,用新的她去忘记她。伊未装作不在乎嘻嘻哈哈地回了短信:那你加油咯!祝福祝福。
伊未知道陈泽成的妻子因为家产提出了离婚,而陈泽成想要忘记也一定是深爱的妻子。
自己呢?世界里的云层很厚。
(三)
从那个斑斓衰老的夏季开始,伊未就常常来这个店里,想象着当初在店门口的马路上摔倒在地被陈泽成抱起的自己,回忆被一次次刷新印染,越深刻世界就剩下越多的空白。
伊未对宝瑾说,我在隐忍的方式告诉一个人我爱他。可他不爱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伊未还是不由地心疼了起来。这时街边的CD店恰好放着张智成的歌,情绪像是棉花糖般稠腻开来:
“那么多道理在规劝
遗忘的方式似乎随处都可见
爱情是否历久弥坚
也像推销员
好过不好过
还得自己发现......”
伊未重重咬了口黑糖糕,最终还是落了泪。
陈泽成说曾说,我爱你的眼睛,那里纯净狡黠得让我着迷。伊未知道自己沦陷在旋涡里无法自拔了。她把陈泽成送给自己的CD和信,连同那件成橙色T-桖一起装进了盒子锁在小阁楼,而那些情话—她记忆很不好的脑袋里这些字句依旧那么鲜活,一不小心就蹦出来咬她一口。她像个小学生一样用黑色碳素笔一字一句工整地默写在厚厚的笔记本上,然后赤着脚、抱着猫坐在小阁楼的木地板上读给自己听。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至宝瑾在赵子浩祭日那天带伊未去了陵园。
刚从陵园出来,宝瑾就蹦跳着说今天商场打折我们快去逛街吧!伊未惊讶。
拎着大包小包刚从商场出来,宝瑾又提议去吃附近的一家日式甜品,乌梅蛋挞和黑鱼子鳗鱼蛋糕,甜度浓烈,像宝瑾本人,眉尾从未有过忧伤,永远一副没心没肺快乐向上的样子。蛋糕甜得让伊未呛了嗓子,但似乎又像一支被叩响的扳机,子弹洞穿了沉积很久的云霾。此时恰好雨过天晴,伊未的心情突然也开朗了起来。
她们依旧时常巧遇在满记店里,互不提情事,依旧是一份杨枝甘露,一份抹茶蛋糕,聊书聊电影,有时也会夸张的讲个冷笑话。
简祯说,让懂的人懂,让不懂的人不懂,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
可是,会有人看到我们吗?
伊未去理发店把头发唐成了跟宝瑾一样的梨花卷,她们一同穿着碎花裙子,踩着午后的阳光带着欢笑向前走去。
一副好看而明媚的样子。
番外:伊未不知道陈宝瑾是陈泽成的妹妹,宝瑾不能告诉伊未陈泽成爱她得如何的深切,他说这个世界上最难过的事就是在自己30岁时遇到一个可以让自己17岁的心重新跳动的女孩。他知道伊未以后也许会遇到很多伤她的人,但他终究不愿成为其中的一个。
他让宝瑾告诉她,爱,就是比爱情更重要的事。
完
4月17日19:46
后记:又是“爱情”这个老掉牙的话题,但这次写却有种想哭的冲动。爱是什么我也不能定义,曾有人质问过我:相爱的人难道不应该尝试在一起吗?也有人曾告诉我相爱的人在一起有时是一种妥协。我被问起“你爱过吗?”时,我说,当你深切爱着一个人的时候,这种爱情就与他(她)无关了。
认同与否,若能懂了爱情,我想这会是种超越年轮的成长。
高考倒计时50天,我还在酸溜溜地写爱情,也许是透支希望了的自我呻吟,也许是压力之下精神另端的释放,我爱的人不爱我,就像是我向往的生活不欢迎我一样,结果如何不值得探寻,重要的是我还活着,他,也活着。
本文标题: | 阳光不锈的年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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