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童话

    我们都是孩子，但我们都长大了。

    记忆里突然回想起了小时候，许许多多支离破碎的片断，那么肆无忌惮，如潮水般涌过来，泛着再也不想退潮的样子，仰了仰脸，眯了眯眼睛，躺在洒满阳光的木椅上，品着卡布奇诺。什么也不想，略带哀伤叹息，却又是微笑着的，捡起记忆中一粒粒金黄的麦子。

记忆中最深刻的，是读小学之前一直和爷爷奶奶住在那儿的老房子，就像百草园给予鲁迅诸多快乐一样，那栋老房子，水泥的庭院，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曾带给我无与伦比的快乐幸福。

小时候，每天放学后都是玩，满院子撒丫子跑。夏天就脱了凉鞋玩，水泥地上烫烫的。跑累了，就回屋吃西瓜，还没擦净染在嘴边的西瓜汁，又去玩了。这样想来，夏天可真是个好季节呢，有诸多乐趣。奶奶在房前种了几排甘蔗，有紫皮的，有绿皮的。我颇爱吃青皮甘蔗，虽然皮不好咬，根脉不易咬断，却出奇的甜，沁人肺腑的甘甜。

邻居家有个大姐姐，那时常和我一起玩，现在也应该在读大学了吧，印象中深刻的，是她家门前有一棵枇杷树，结的枇杷不大，却很好吃，甜中带酸。

这样说来，还有一个“阴影”是在那儿留下的呢，那就是，我怕鸡。一回奶奶去了邻居家，我玩累了，就去找我奶奶，一只公鸡在后面摇摇晃晃追着我，在我的脚跟上啄了几口，就是那几口，让我至今不喜欢鸡，讨厌鸡，甚至害怕鸡。老房子的院子很大，种了很多植物，都叫不出名字，不过桂花树和玉兰花到是记得，老家的桂花，晒干，泡茶来喝是顶好的，有一股浓郁的花香，玉兰花适合放在房内，飘出幽幽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神清气爽。后园是个竹林，不茂盛，稀稀疏疏的。虽说稀疏，小时候却也不常去，是不敢吧，怕有蛇。

 爷爷，奶奶们有时会很忙，就把我暂时寄放在婆婆家，婆婆是个很好的人，对我很疼爱。我很喜欢吃蜜枣，婆婆家也有许多，都存放在一个素雅的青花瓷器里，瓷器放在木头橱柜上。我总会站起脚，伸出手在瓷器里摸索，找到了，把它捏在手里，蜜枣的表面是一缕一缕，像老婆婆干枯的手，把它捏在两指间，对着阳光夹缝中望进去，里面的肉是透明的，薄薄的皮上泛着耀眼的光泽，像被磨的光滑的青石板，这让我想起乌镇的水乡风情，婆婆有个女儿，一个儿子。小时候大女儿丹丹姐姐喜欢给我涂指甲油。橙黄色的指甲油，不过爷爷奶奶并不喜欢。我还记得一个月黑风清的晚上，爷爷奶奶干完活就来婆婆家接我，坐在奔驰的摩托车上，我裹着厚厚的棉衣围坐在中间，把手缩在袖筒里。“是不是涂了指甲油？”“嗯……嗯……”“以后不要涂了啊？”“嗯！”那时担心又愧疚的心情现在还能体会到……

 记忆如同沙漏，一点一点有条不紊地漏着，没有丝毫的慌张，却又无可奈何走向最终漏尽的结局。

 小时候没换牙之前，有很多蛀牙，这也是在老家时养成的。小时候和爷爷奶奶睡在一张大床上，爷爷睡前一般会吃梨或苹果，而我此时都在被窝里了，往往都会对香甜多汁的水果垂涎三尺。于是，再也不管什么刷牙过就不能吃东西了，钻进被窝里，挽着奶奶的胳膊，听着爷爷讲着故事，香香甜甜地入睡了。这样的情状进行了很多次，也就造就满口蛀牙的惨不忍睹的悲剧。

 突然有些伤感，婆婆，丹丹姐姐，邻居家的大姐姐，公公，蜜枣，枇杷……那些美好的人与物，怎么就随着童年一齐消失了呢？现在的他们，又过得如何呢？虽然感到悲伤，却也无可奈何。

在一个人生命的某个阶段，你走进去，又走出来，是最正常不过的。一种经历，被替代的不是悲情结局，而只不过是一段相遇的结束。

虽然他们随着我的长大，都悄悄退出了我的世界，但我想，他们带给我美好的事与物，我不会忘怀。